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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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羅伊綺你瘋了是不是？在自己家鬧也就算了, 在老宅你都敢這麽鬧！”戎飛灝穿著一身睡袍站在床邊，腿上是好幾道劃傷，有一道傷口很深，血順著小腿滴進了拖鞋裏。他看著滿地的陶瓷碎片, 其中有不少是自己花大價錢淘來的寶貝, 一時間他的脾氣就上來了。
“你是一點都沒把我這個老公放在眼裏，每天這樣誰還要和你過下去, 離婚算了！”
話音剛落, 一個煙灰缸竟是直接沖著他的臉砸來。
戎飛灝嚇了一跳, 趕緊偏過頭躲開這個堅硬的東西。“砰”的一聲巨響，煙灰缸砸在墻上，砸出了拳頭大小的一個坑。
戎飛灝臉色瞬間煞白, 似是沒想到羅伊綺居然來真的, 這東西要是砸在他頭上，今天就是不死他也得去掉半條命。
羅伊綺一只手又摸上了茶幾邊的一個花瓶，她看了眼地上碎成兩半的煙灰缸，眼中閃過遺憾。再看向戎飛灝時眼中只剩下恨和惱。
她裝都懶得裝，做了大紅色美甲的手指指著戎飛灝, 聲音尖利：“誰給你的膽子和我離婚, 是不是有幾個小明星在你耳邊吹吹風你就真覺得自己是根蔥了？你婚內出軌和不三不四的人亂玩，就算離婚也是凈生出戶，不僅如此我還要全京市都知道你戎飛灝是個什麽貨色，就你也配當戎續清的弟弟？”
羅伊綺每說一個字戎飛灝的臉就青一分, 他心裏清楚羅伊綺只是在威脅自己，他凈身出戶她也分不走多少錢, 畢竟每年戎氏的分紅才是大頭。再說她要是敢對戎家人下手, 到時候受罪的只有她自己和羅家。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敢冒險, 正如羅伊綺所說他的名聲已經很差了，現在外面那些人至少還能在表面維持對他的尊敬，要是羅伊綺出去鬧事，還不知道自己會被笑成什麽樣，家裏的老爺子怕是也會更加厭惡他。
況且他們還有一個優秀的兒子小九，要是羅伊綺要把小九帶走……
這麽想著，戎飛灝的態度趕緊軟了下來，他忍著心裏的厭惡上去將羅伊綺帶到了自己懷裏，嗓音刻意壓著：“老婆我們不離婚，都是那些小明星刻意勾引我才經不住，等我明天去公司立馬讓他們收拾東西滾蛋。你相信我，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在外面做那些事了。”
他攬著羅伊綺的肩膀往床邊走，一邊還讓她小心地上的碎渣。
羅伊綺被他碰到就惡心，用力地甩開他的手臂繼續質問道：“你把你那個助理叫回來的時候是怎麽和我說的？你說戎棲出了車禍半死不活！你告訴我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是怎麽出現在機場怎麽上的熱搜，現在老爺子已經註意到他了你滿意了是不是！”
提到這事，戎飛灝自己也是萬分苦悶，他煩躁地錘了下床，“我沒想到他會到京市來，這是大哥的兒子，我和你說過我下不去手，他是我的親侄子啊！大哥已經活不了多久，我總不能不給他留後。”
所以他讓自己的助理回來了，甚至在羅伊綺派人去查的時候買通了那人，讓他告訴羅伊綺戎棲正在醫院，生命垂危。
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連半個月都沒有瞞過去。
看著戎飛灝優柔寡斷的樣子，羅伊綺冷笑了幾聲，說話更加不客氣。
“你就祈禱那小子的骨髓和你大哥不匹配吧，不然別說是這個後能留下，就連你大哥都不會死！”說完，羅伊綺也不願意再在這個房間裏多留，往身上披了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剛打開門，她就看到了拿著水杯站在走廊上的戎九。
少年皮膚白皙，身上還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衫，乍一眼看到把羅伊綺都嚇了一跳。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些無奈地走了過去，摸了摸少年的頭：“小九怎麽還沒睡？是不是又熬夜看書了，今天你爺爺不在家，早些洗洗睡吧。”
她心煩地要命，沒心思和兒子再多說些什麽。
有些敷衍地將人帶到他的房間門口後她就轉身去了書房。
戎九並沒有反抗什麽，就連水杯裏的水晃到了手上也不見他的表情有什麽變化。
他始終低著頭，正是因為如此羅伊綺並沒有註意到，在自己摸他腦袋的時候他眼中閃過的是讓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進了房間後戎九沒喝水。他隨手將杯子放在桌上，自己則是快步走進了浴室。
他沒脫衣服、甚至連水溫都沒調，任由冰冷的水沖洗過頭發。
接著他往頭頂擠了不少洗發露，揉搓力氣大的好像要把頭發都拽下來。
此時神情冷漠滿身狼狽的少年，與平時溫文爾雅的小紳士戎九截然不同……
數學競賽的時間是早上九點半到十一點半。
沈意伶醒了個大早，她不打算打擾戎棲睡覺，但在樓下吃早餐的時候她還是看到他從樓上下來。
他的眼下是淺淺的青色，看得出來昨天並沒有休息好。
沈意伶幫他盛了碗粥，又從盤子裏拿了兩個雞蛋放在他手邊，“不是和你說了今天多睡會嗎？”
戎棲接過粥，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後才回：“睡不著了，一會我送你去考場。”
剝雞蛋時他還不忘問：“考試要用的東西，準考證、填卡筆、橡皮……”
“都準備好了。”沈意伶無奈打斷他，用一根油條堵住了他的嘴：“吃你的吧，從考場回來後你再去睡一覺。”
戎棲拿著油條細嚼慢咽，溫聲說好。
快吃完的時候，沈意伶想了想還是把昨天晚上從戎橙那裏知道的消息說一下。
她想了一下措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戎國和胡國要打仗了，在北邊的沙城，胡國派了近十萬的精兵，他們想一舉將沙城拿下。”
聞言，戎棲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他回視沈意伶，眼中沒有絲毫驚訝，就連擔心也沒幾分。
“橙兒與你說的？”他問。
沈意伶還沒有回答就已經聽到他安慰起來：“戎國已亡，胡國入侵是早晚的事，胡王早就盯上那塊肥肉了。沙城易守難攻，往裏是好幾座守衛稍弱的城池，他若是攻下沙城，其他城池派兵不及時只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還是沈意伶第一次聽到戎棲在自己面前提起戎國，要不是事先知道這本該是屬於他的國家，看他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還以為只是在談論別的無關緊要的國家。
見沈意伶滿眼擔憂地看著自己，戎棲輕笑了聲，反而安慰起她來：“別擔心，胡國有我的人，暗影應當已經帶人前去了，他精通的兵法不比我少，能處理好這件事的。”
還有蕭將軍，當幾位大將軍都不再願意替皇帝辦事的時候，他的國也就該滅了。
沈意伶撕了塊面包塞進口中，有些驚訝：“胡國還有你的人？”
“自然。”戎棲擡眸看她，桃花眼中一閃而過的鋒芒：“不然我如何知道丞相是胡王的人。不是只有胡王會用這一招。”
他沒說，不僅胡王現在最寵愛的妃子是他的手下，他信任的大臣中有幾個他的人，就連為胡國賣命好幾年的大將軍都有反水的意思。
沈意伶還想再問什麽，但戎棲擔心她考試也想這件事，於是草草地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九點十分左右，戎棲將沈意伶送到了B大門口。寒暑假期間B大校園裏依然能看到不少人，不過這個時間點來往的人並不多，只有校門口有不少送考的家長。
國家級競賽對學生來說是很難得的機會，要是拿到了獎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能得到獎項帶來的福利，甚至可以說這個榮譽可以被帶到未來的工作中，因此有不少家長對於這場考試比中高考還要看中。
比起大冬天穿旗袍的家長，戎棲這個送考的看起來確實有些許敷衍了。
不過他的心可不敷衍，在沈意伶走進校門之前他還堅定了對她說了句：“我等你出來。”
沈意伶想拒絕，轉念一想就算說了他也不會聽，索性就點了點頭。
“這附近有好幾家咖啡店，你去那裏等我，考完我會和你打電話的。”
戎棲對她笑，“好。”
沈意伶這才放心地跟著幾個看上去很像考生的人往裏走。
B大裏面很大，站在校外看不出來，走進校門才發現這裏居然什麽都有。路邊停著自行車、小汽車還有公交車，公交站點的旁邊有早餐店、眼鏡店各種店，甚至連裝修精美的花店都有。
難怪大學裏面的學生都不需要怎麽出門，之前在網上看到有人說B大裏面還有菜市場，現在看來這也是真的了。
學校裏面教學樓不少，但是考場還是很好找，進校門以後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個支起來的路標，箭頭所指就是考場的方向，看來B大對這場考試也十分重視。
這次考試總共四十六個學生，他們被分成了兩個班。
沈意伶作為額外名額補充的考生，自然是被分在了第二個考場。
監考老師是兩位胡子都已經白了不少的老教授，他們看著底下學生的眼神十分慈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出的題是簡單的。
他們看上去有多溫和無害，他們出的題就有多難，說是讓兩個考場的學生都愁眉苦臉，拿著筆想要落淚的程度都不過分。
沈意伶低頭看著卷子，光是第一題就足夠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平恒中學上次的期末考試卷很難，但要是和這張試卷相比就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不敢多想亂七八糟的，沈意伶趕緊集中精神開始做題。
老教授們出題可不管難題要放在什麽地方，可能心情好的時候第一題就是壓軸。因此沈意伶做題的時候也沒有遵循常規方法，題目有些難解的時候她就跳過看下一題，要是還沒有頭緒就再跳過，半點都沒有在一開始就想破頭的意思。
一個小時以後，沈意伶就將一整張卷子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一些需要多花點心思的題，它們有些需要靈活的解題思維，有些需要耐心且仔細的超大計算量。當然不管哪種都需要花很多時間，數學競賽中最寶貴的就是時間。
這其中的任何一道都可能會讓考場上的學生著急、難以保持心態，但是對沈意伶來說，做這樣的題目可以被她稱為享受，她最喜歡這種沈浸在題目中的感受，也喜歡成功解題時候短暫的成就感。
於是在之後的一個多小時裏，第二考場出現了一個比較有趣的現象。
在別的考生著急緊張地反覆翻試卷、咬筆蓋、抖腿甚至冒出冷汗的時候，考場最後的一個學生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解著題。
她看上去表情鎮定動作慢條斯理，其實筆在紙上計算的速度一點都不慢，就連許久之前算好的答案她都能第一時間找出來用在新的公式上。
站在講臺上巡視的老教授盯著她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在考試前的二十分鐘下臺。
他走到了那個學生身邊，不動聲色地往她的卷子上看了一眼。
試卷整潔，大題寫出了最關鍵的步驟，而不是隨便什麽式子都往上套。
再看她的草稿紙，滿滿當當，空位都沒留下幾個。
老教授瞇了瞇眼，在看到桌子左上角貼著的學生名字的時候，他才猛然想起來這是老友李教授最近一直掛在嘴邊的那個保送生。
難怪。
他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轉身滿意地往回走。
之前還擔心是李教授年紀大了喜歡小題大做了，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小丫頭確實很不錯，至少在心態這一方面還是穩贏的。
十一點半一到，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教授們立刻叫停，動作十分迅速地收走了考生們的試卷。
大多數考生都沒有從考試中走出來，眉頭還擰的緊緊地，嘴上念念叨叨的回憶剛才有沒有寫錯什麽答案，又或者是有沒有用錯什麽公式。
沈意伶是最釋然的一個，考完試也不逗留，草稿紙往書包裏一塞就準備離開考場。
在經過講臺的時候，她還聽到其中一位教授笑瞇瞇地問她：“怎麽樣，難度還能接受嗎？”
沈意伶有些詫異地擡頭看了一眼，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位老教授後才禮貌地回了一句。
“還可以。”
話是這麽說的，但這畢竟是競賽題，就算是她也沒有時間把所有的題目都做出來，更不可能返回去檢查。
既然已經考完了她也沒有多想，書包一背和教授道了別後就離開了考場。
手機開機的時候她準備給戎棲打電話，誰知道比信號來得更快的竟然是他的微信消息。
沈意伶點開微信，在看到他一個多小時前發給自己的那幾條微信時，眸光瞬間淡了下來。
她快步跑出了教學樓。
到校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了一輛賓利，車邊站著兩個黑西裝的保鏢，即便沒有戴著墨鏡也浮誇得讓路人頻頻回頭。
沈意伶面無表情地走出校門，幾乎是她的腳剛踏出去，其中一個保鏢就朝著她走了過來，在她面前十分尊敬地鞠了一躬。
“沈小姐，我是大少爺派來送你的。請問是送你去酒店還是——”
沈意伶擡頭看著他，冷聲問：“他人呢。”
保鏢想了想，還是如實道：“戎老派人帶他去醫院了，大少爺的父親，也就是戎家現在的家主因為身體的原因正在醫院療養。”
在短短的半分鐘裏，沈意伶將昨天找來的是孟晚竹不是戎家人、孟晚竹著急地拿走了戎棲的頭發，以及今天一知道真相就著急地把人帶去醫院這幾件事中猜到了其中隱藏的一些端倪。
她臉色驟變，在保鏢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大步走到車邊，沈聲命令道：“別楞著，戎棲現在在哪就送我去哪，去醫院。”
“這……”兩個保鏢面面相覷。
看到沈意伶幹脆地上了車，他們不敢再說什麽，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市中心醫院距離這裏起碼半小時的車程，一路上沈意伶一言不發，眉頭緊鎖。
兩個保鏢坐在前排，並不知道她正在威逼利誘讓0013調查這件事。
【宿主，戎棲在原書裏根本就不是主角，作者說了他是戎國皇後的兒子，怎麽可能會是戎家大少爺呢！】0013哀嚎著，不斷強調：【更何況他是戎橙親自送來的，這點做不了假吧！】
“那你的意思是戎家人作假？”沈意伶反問：“不管怎麽說戎家都是京市數一數二的豪門，你覺得他們可能會隨隨便便找個不相幹的人來認祖歸宗嗎？”
0013一噎：【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嘛，不管是哪邊都解釋不通啊。】
沈意伶眸光沈沈：“就是因為解釋不通才需要你去查，既然代蘭琴的世界可以出現穿越女，戎棲也很有可能不是皇後的親生兒子，具體是什麽情況也要等查了以後才知道。”
【……】
可戎棲原本就只是一個早死的配角，就連作者都懶得在他身上花太多的筆墨。他身上的線索少之又少，要想查到事情原委哪有這麽容易啊！
只是見沈意伶神情嚴肅，0013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它趕緊從自己的包廂裏翻找出幾件寶貝，朝著主系統中發布了幾項活動。公告上寫明，只要有統知道關於戎棲的身世線索並且向他匯報的，活動欄上的寶貝就歸他所有。
看到主腦顯示的查看此條公告的系統數越來越多，0013一顆心都在滴血。
它為了自己的宿主真是付出了太多，鐵公雞都為她拔了毛。
只是看的系統多，有用的消息卻沒多少，畢竟他自己都不能確定戎棲出現在古代和系統有關。換句話說，萬一與戎棲有關的系統已經被抹殺，這件事只會是永遠的秘密。
沒有消息的時候0013也不敢出現觸沈意伶的眉頭，一人一統各有所思，直到快到醫院的時候主腦突然顯示有系統收走了自己的活動公告。
【woc宿主！有消息了！】
在聽到0013喊這一聲的瞬間，沈意伶坐直了身。
正如沈意伶所猜想，戎棲竟然真是是被系統送到戎國去的，而且是在他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
做這件事的是一個休假期的系統，在他看到戎棲一個人躺在出租屋的地上，寒冷的冬天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秋衣、小臉凍得青紫的時候，心有不忍將他送到了戎國。
【這個系統告訴我，戎國皇後當年生下的也是一位皇子，可皇後難產，皇子出生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夭折了。產婆嚇得要命，她都已經做好掉腦袋的準備了，塌下卻突然傳來一陣哭聲，那是一個皺皺巴巴瘦瘦小小的孩子，和死去的皇子眉眼間竟然有些相像。】
知道這個真相，沈意伶不算太意外，卻還是無法控制心中的震驚：“戎棲的病，不是從娘胎帶出來的嗎？”
0013長嘆口氣，解釋道：【我也覺得戎棲母親，就是那位江畫沁女士太過於殘忍了，可她離開戎續清以後精神就不太正常，一人在外無法安心養胎，孕期又有喝酒……算了不說這些，總之戎棲的病只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沒錯，還因為剛出生沒被照顧好病情更加嚴重。】
難怪養了這麽久都養不好，原來從小就沒有被好好對待。
沈意伶不知道該說什麽，身為外人她也沒辦法去苛責一個精神失常的母親。
“那江夫人現在人呢？”她問，聲音有些幹澀。
過了很久，她才再次聽到0013的聲音。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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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綺你瘋了是不是？在自己家鬧也就算了, 在老宅你都敢這麽鬧！”戎飛灝穿著一身睡袍站在床邊，腿上是好幾道劃傷，有一道傷口很深，血順著小腿滴進了拖鞋裏。他看著滿地的陶瓷碎片, 其中有不少是自己花大價錢淘來的寶貝, 一時間他的脾氣就上來了。
“你是一點都沒把我這個老公放在眼裏，每天這樣誰還要和你過下去, 離婚算了！”
話音剛落, 一個煙灰缸竟是直接沖著他的臉砸來。
戎飛灝嚇了一跳, 趕緊偏過頭躲開這個堅硬的東西。“砰”的一聲巨響，煙灰缸砸在墻上，砸出了拳頭大小的一個坑。
戎飛灝臉色瞬間煞白, 似是沒想到羅伊綺居然來真的, 這東西要是砸在他頭上，今天就是不死他也得去掉半條命。
羅伊綺一只手又摸上了茶幾邊的一個花瓶，她看了眼地上碎成兩半的煙灰缸，眼中閃過遺憾。再看向戎飛灝時眼中只剩下恨和惱。
她裝都懶得裝，做了大紅色美甲的手指指著戎飛灝, 聲音尖利：“誰給你的膽子和我離婚, 是不是有幾個小明星在你耳邊吹吹風你就真覺得自己是根蔥了？你婚內出軌和不三不四的人亂玩，就算離婚也是凈生出戶，不僅如此我還要全京市都知道你戎飛灝是個什麽貨色，就你也配當戎續清的弟弟？”
羅伊綺每說一個字戎飛灝的臉就青一分, 他心裏清楚羅伊綺只是在威脅自己，他凈身出戶她也分不走多少錢, 畢竟每年戎氏的分紅才是大頭。再說她要是敢對戎家人下手, 到時候受罪的只有她自己和羅家。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敢冒險, 正如羅伊綺所說他的名聲已經很差了，現在外面那些人至少還能在表面維持對他的尊敬，要是羅伊綺出去鬧事，還不知道自己會被笑成什麽樣，家裏的老爺子怕是也會更加厭惡他。
況且他們還有一個優秀的兒子小九，要是羅伊綺要把小九帶走……
這麽想著，戎飛灝的態度趕緊軟了下來，他忍著心裏的厭惡上去將羅伊綺帶到了自己懷裏，嗓音刻意壓著：“老婆我們不離婚，都是那些小明星刻意勾引我才經不住，等我明天去公司立馬讓他們收拾東西滾蛋。你相信我，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在外面做那些事了。”
他攬著羅伊綺的肩膀往床邊走，一邊還讓她小心地上的碎渣。
羅伊綺被他碰到就惡心，用力地甩開他的手臂繼續質問道：“你把你那個助理叫回來的時候是怎麽和我說的？你說戎棲出了車禍半死不活！你告訴我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是怎麽出現在機場怎麽上的熱搜，現在老爺子已經註意到他了你滿意了是不是！”
提到這事，戎飛灝自己也是萬分苦悶，他煩躁地錘了下床，“我沒想到他會到京市來，這是大哥的兒子，我和你說過我下不去手，他是我的親侄子啊！大哥已經活不了多久，我總不能不給他留後。”
所以他讓自己的助理回來了，甚至在羅伊綺派人去查的時候買通了那人，讓他告訴羅伊綺戎棲正在醫院，生命垂危。
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連半個月都沒有瞞過去。
看著戎飛灝優柔寡斷的樣子，羅伊綺冷笑了幾聲，說話更加不客氣。
“你就祈禱那小子的骨髓和你大哥不匹配吧，不然別說是這個後能留下，就連你大哥都不會死！”說完，羅伊綺也不願意再在這個房間裏多留，往身上披了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剛打開門，她就看到了拿著水杯站在走廊上的戎九。
少年皮膚白皙，身上還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衫，乍一眼看到把羅伊綺都嚇了一跳。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些無奈地走了過去，摸了摸少年的頭：“小九怎麽還沒睡？是不是又熬夜看書了，今天你爺爺不在家，早些洗洗睡吧。”
她心煩地要命，沒心思和兒子再多說些什麽。
有些敷衍地將人帶到他的房間門口後她就轉身去了書房。
戎九並沒有反抗什麽，就連水杯裏的水晃到了手上也不見他的表情有什麽變化。
他始終低著頭，正是因為如此羅伊綺並沒有註意到，在自己摸他腦袋的時候他眼中閃過的是讓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進了房間後戎九沒喝水。他隨手將杯子放在桌上，自己則是快步走進了浴室。
他沒脫衣服、甚至連水溫都沒調，任由冰冷的水沖洗過頭發。
接著他往頭頂擠了不少洗發露，揉搓力氣大的好像要把頭發都拽下來。
此時神情冷漠滿身狼狽的少年，與平時溫文爾雅的小紳士戎九截然不同……
數學競賽的時間是早上九點半到十一點半。
沈意伶醒了個大早，她不打算打擾戎棲睡覺，但在樓下吃早餐的時候她還是看到他從樓上下來。
他的眼下是淺淺的青色，看得出來昨天並沒有休息好。
沈意伶幫他盛了碗粥，又從盤子裏拿了兩個雞蛋放在他手邊，“不是和你說了今天多睡會嗎？”
戎棲接過粥，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後才回：“睡不著了，一會我送你去考場。”
剝雞蛋時他還不忘問：“考試要用的東西，準考證、填卡筆、橡皮……”
“都準備好了。”沈意伶無奈打斷他，用一根油條堵住了他的嘴：“吃你的吧，從考場回來後你再去睡一覺。”
戎棲拿著油條細嚼慢咽，溫聲說好。
快吃完的時候，沈意伶想了想還是把昨天晚上從戎橙那裏知道的消息說一下。
她想了一下措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戎國和胡國要打仗了，在北邊的沙城，胡國派了近十萬的精兵，他們想一舉將沙城拿下。”
聞言，戎棲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他回視沈意伶，眼中沒有絲毫驚訝，就連擔心也沒幾分。
“橙兒與你說的？”他問。
沈意伶還沒有回答就已經聽到他安慰起來：“戎國已亡，胡國入侵是早晚的事，胡王早就盯上那塊肥肉了。沙城易守難攻，往裏是好幾座守衛稍弱的城池，他若是攻下沙城，其他城池派兵不及時只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還是沈意伶第一次聽到戎棲在自己面前提起戎國，要不是事先知道這本該是屬於他的國家，看他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還以為只是在談論別的無關緊要的國家。
見沈意伶滿眼擔憂地看著自己，戎棲輕笑了聲，反而安慰起她來：“別擔心，胡國有我的人，暗影應當已經帶人前去了，他精通的兵法不比我少，能處理好這件事的。”
還有蕭將軍，當幾位大將軍都不再願意替皇帝辦事的時候，他的國也就該滅了。
沈意伶撕了塊面包塞進口中，有些驚訝：“胡國還有你的人？”
“自然。”戎棲擡眸看她，桃花眼中一閃而過的鋒芒：“不然我如何知道丞相是胡王的人。不是只有胡王會用這一招。”
他沒說，不僅胡王現在最寵愛的妃子是他的手下，他信任的大臣中有幾個他的人，就連為胡國賣命好幾年的大將軍都有反水的意思。
沈意伶還想再問什麽，但戎棲擔心她考試也想這件事，於是草草地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九點十分左右，戎棲將沈意伶送到了B大門口。寒暑假期間B大校園裏依然能看到不少人，不過這個時間點來往的人並不多，只有校門口有不少送考的家長。
國家級競賽對學生來說是很難得的機會，要是拿到了獎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能得到獎項帶來的福利，甚至可以說這個榮譽可以被帶到未來的工作中，因此有不少家長對於這場考試比中高考還要看中。
比起大冬天穿旗袍的家長，戎棲這個送考的看起來確實有些許敷衍了。
不過他的心可不敷衍，在沈意伶走進校門之前他還堅定了對她說了句：“我等你出來。”
沈意伶想拒絕，轉念一想就算說了他也不會聽，索性就點了點頭。
“這附近有好幾家咖啡店，你去那裏等我，考完我會和你打電話的。”
戎棲對她笑，“好。”
沈意伶這才放心地跟著幾個看上去很像考生的人往裏走。
B大裏面很大，站在校外看不出來，走進校門才發現這裏居然什麽都有。路邊停著自行車、小汽車還有公交車，公交站點的旁邊有早餐店、眼鏡店各種店，甚至連裝修精美的花店都有。
難怪大學裏面的學生都不需要怎麽出門，之前在網上看到有人說B大裏面還有菜市場，現在看來這也是真的了。
學校裏面教學樓不少，但是考場還是很好找，進校門以後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個支起來的路標，箭頭所指就是考場的方向，看來B大對這場考試也十分重視。
這次考試總共四十六個學生，他們被分成了兩個班。
沈意伶作為額外名額補充的考生，自然是被分在了第二個考場。
監考老師是兩位胡子都已經白了不少的老教授，他們看著底下學生的眼神十分慈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出的題是簡單的。
他們看上去有多溫和無害，他們出的題就有多難，說是讓兩個考場的學生都愁眉苦臉，拿著筆想要落淚的程度都不過分。
沈意伶低頭看著卷子，光是第一題就足夠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平恒中學上次的期末考試卷很難，但要是和這張試卷相比就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不敢多想亂七八糟的，沈意伶趕緊集中精神開始做題。
老教授們出題可不管難題要放在什麽地方，可能心情好的時候第一題就是壓軸。因此沈意伶做題的時候也沒有遵循常規方法，題目有些難解的時候她就跳過看下一題，要是還沒有頭緒就再跳過，半點都沒有在一開始就想破頭的意思。
一個小時以後，沈意伶就將一整張卷子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一些需要多花點心思的題，它們有些需要靈活的解題思維，有些需要耐心且仔細的超大計算量。當然不管哪種都需要花很多時間，數學競賽中最寶貴的就是時間。
這其中的任何一道都可能會讓考場上的學生著急、難以保持心態，但是對沈意伶來說，做這樣的題目可以被她稱為享受，她最喜歡這種沈浸在題目中的感受，也喜歡成功解題時候短暫的成就感。
於是在之後的一個多小時裏，第二考場出現了一個比較有趣的現象。
在別的考生著急緊張地反覆翻試卷、咬筆蓋、抖腿甚至冒出冷汗的時候，考場最後的一個學生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解著題。
她看上去表情鎮定動作慢條斯理，其實筆在紙上計算的速度一點都不慢，就連許久之前算好的答案她都能第一時間找出來用在新的公式上。
站在講臺上巡視的老教授盯著她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在考試前的二十分鐘下臺。
他走到了那個學生身邊，不動聲色地往她的卷子上看了一眼。
試卷整潔，大題寫出了最關鍵的步驟，而不是隨便什麽式子都往上套。
再看她的草稿紙，滿滿當當，空位都沒留下幾個。
老教授瞇了瞇眼，在看到桌子左上角貼著的學生名字的時候，他才猛然想起來這是老友李教授最近一直掛在嘴邊的那個保送生。
難怪。
他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轉身滿意地往回走。
之前還擔心是李教授年紀大了喜歡小題大做了，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小丫頭確實很不錯，至少在心態這一方面還是穩贏的。
十一點半一到，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教授們立刻叫停，動作十分迅速地收走了考生們的試卷。
大多數考生都沒有從考試中走出來，眉頭還擰的緊緊地，嘴上念念叨叨的回憶剛才有沒有寫錯什麽答案，又或者是有沒有用錯什麽公式。
沈意伶是最釋然的一個，考完試也不逗留，草稿紙往書包裏一塞就準備離開考場。
在經過講臺的時候，她還聽到其中一位教授笑瞇瞇地問她：“怎麽樣，難度還能接受嗎？”
沈意伶有些詫異地擡頭看了一眼，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位老教授後才禮貌地回了一句。
“還可以。”
話是這麽說的，但這畢竟是競賽題，就算是她也沒有時間把所有的題目都做出來，更不可能返回去檢查。
既然已經考完了她也沒有多想，書包一背和教授道了別後就離開了考場。
手機開機的時候她準備給戎棲打電話，誰知道比信號來得更快的竟然是他的微信消息。
沈意伶點開微信，在看到他一個多小時前發給自己的那幾條微信時，眸光瞬間淡了下來。
她快步跑出了教學樓。
到校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了一輛賓利，車邊站著兩個黑西裝的保鏢，即便沒有戴著墨鏡也浮誇得讓路人頻頻回頭。
沈意伶面無表情地走出校門，幾乎是她的腳剛踏出去，其中一個保鏢就朝著她走了過來，在她面前十分尊敬地鞠了一躬。
“沈小姐，我是大少爺派來送你的。請問是送你去酒店還是——”
沈意伶擡頭看著他，冷聲問：“他人呢。”
保鏢想了想，還是如實道：“戎老派人帶他去醫院了，大少爺的父親，也就是戎家現在的家主因為身體的原因正在醫院療養。”
在短短的半分鐘裏，沈意伶將昨天找來的是孟晚竹不是戎家人、孟晚竹著急地拿走了戎棲的頭發，以及今天一知道真相就著急地把人帶去醫院這幾件事中猜到了其中隱藏的一些端倪。
她臉色驟變，在保鏢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大步走到車邊，沈聲命令道：“別楞著，戎棲現在在哪就送我去哪，去醫院。”
“這……”兩個保鏢面面相覷。
看到沈意伶幹脆地上了車，他們不敢再說什麽，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市中心醫院距離這裏起碼半小時的車程，一路上沈意伶一言不發，眉頭緊鎖。
兩個保鏢坐在前排，並不知道她正在威逼利誘讓0013調查這件事。
【宿主，戎棲在原書裏根本就不是主角，作者說了他是戎國皇後的兒子，怎麽可能會是戎家大少爺呢！】0013哀嚎著，不斷強調：【更何況他是戎橙親自送來的，這點做不了假吧！】
“那你的意思是戎家人作假？”沈意伶反問：“不管怎麽說戎家都是京市數一數二的豪門，你覺得他們可能會隨隨便便找個不相幹的人來認祖歸宗嗎？”
0013一噎：【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嘛，不管是哪邊都解釋不通啊。】
沈意伶眸光沈沈：“就是因為解釋不通才需要你去查，既然代蘭琴的世界可以出現穿越女，戎棲也很有可能不是皇後的親生兒子，具體是什麽情況也要等查了以後才知道。”
【……】
可戎棲原本就只是一個早死的配角，就連作者都懶得在他身上花太多的筆墨。他身上的線索少之又少，要想查到事情原委哪有這麽容易啊！
只是見沈意伶神情嚴肅，0013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它趕緊從自己的包廂裏翻找出幾件寶貝，朝著主系統中發布了幾項活動。公告上寫明，只要有統知道關於戎棲的身世線索並且向他匯報的，活動欄上的寶貝就歸他所有。
看到主腦顯示的查看此條公告的系統數越來越多，0013一顆心都在滴血。
它為了自己的宿主真是付出了太多，鐵公雞都為她拔了毛。
只是看的系統多，有用的消息卻沒多少，畢竟他自己都不能確定戎棲出現在古代和系統有關。換句話說，萬一與戎棲有關的系統已經被抹殺，這件事只會是永遠的秘密。
沒有消息的時候0013也不敢出現觸沈意伶的眉頭，一人一統各有所思，直到快到醫院的時候主腦突然顯示有系統收走了自己的活動公告。
【woc宿主！有消息了！】
在聽到0013喊這一聲的瞬間，沈意伶坐直了身。
正如沈意伶所猜想，戎棲竟然真是是被系統送到戎國去的，而且是在他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
做這件事的是一個休假期的系統，在他看到戎棲一個人躺在出租屋的地上，寒冷的冬天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秋衣、小臉凍得青紫的時候，心有不忍將他送到了戎國。
【這個系統告訴我，戎國皇後當年生下的也是一位皇子，可皇後難產，皇子出生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夭折了。產婆嚇得要命，她都已經做好掉腦袋的準備了，塌下卻突然傳來一陣哭聲，那是一個皺皺巴巴瘦瘦小小的孩子，和死去的皇子眉眼間竟然有些相像。】
知道這個真相，沈意伶不算太意外，卻還是無法控制心中的震驚：“戎棲的病，不是從娘胎帶出來的嗎？”
0013長嘆口氣，解釋道：【我也覺得戎棲母親，就是那位江畫沁女士太過於殘忍了，可她離開戎續清以後精神就不太正常，一人在外無法安心養胎，孕期又有喝酒……算了不說這些，總之戎棲的病只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沒錯，還因為剛出生沒被照顧好病情更加嚴重。】
難怪養了這麽久都養不好，原來從小就沒有被好好對待。
沈意伶不知道該說什麽，身為外人她也沒辦法去苛責一個精神失常的母親。
“那江夫人現在人呢？”她問，聲音有些幹澀。
過了很久，她才再次聽到0013的聲音。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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